—九阙—

—孤鸿贯日震九州—

爬墙追星去了
永远偏爱朴智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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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社交,不混圈

【长顾】山河红尘

顾昀这辈子见过的颜色并不算多。


哪怕自家院子里,从门口下马落轿的水榭、到园中流觞曲水的小亭、踏雪闻香的梅林、可以登高远眺的鸢、以及檐牙勾连的回廊假山,全都是他一手置办的。各色交织着,映着远天的云霞,好看得紧。


可说来说去,至少在遇到长庚之前,他当真没见过太多的颜色,也不屑于去瞧。


幼时他尚且能常见着那些朱楼高墙,亦或是琉璃砖瓦。

满目琳琅。

可惜年纪太小,后来想起时总是模模糊糊一块儿,记不太分明。


长公主跟顾老侯爷都是习武之人,自家屋子里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劳什子物件儿,整个顾府,都是端素清静的。顾昀打小便习惯了如此,倒也不觉着单调。


少时他皮得紧,被老侯爷追着满院子跑,边跑边哭,嘴里念念叨叨地跟长公主求情,公主又气又笑,拿他是真没办法。后来老侯爷觉得任着他闹不是个事儿,便把他扔去了北疆。


北疆的风景他至今都没细细去领悟过。


军队的日子可不是留给他闲散的地儿,到了北疆,少年常常忙得抽不开身,也没有空档去瞧瞧边塞的风景——不过也没什么好瞧的,冬日风大,入目黄尘四起,哪儿还看得清什么,索性一股脑儿置于身后,又回身来迎面挡下铁傀儡劈下的刀。


“锃——”地一声脆响,映出少年眼里近乎灼眼的一点光。



后来那点光突然就不见了。

他那时见得最多的就是黑色,也只想将自己埋在黑暗里——那是最后的保护色。


在小小的房间里他无声无息,不哭,也没有闹。匿在黑暗里的感觉不好受,但又什么办法呢?只有在一片混沌中,他才能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,他还看得见,还能看得清清楚楚,只不过是天太黑了——他靠在墙边笑了,门缝里隐隐透出一点光来,是什么颜色的?他说不清楚。


直到老侯爷一脚踹开他那房门,把他从屋里揪了出来。

乍见天光,他没有吭声——眼睛太疼了,疼得他生生掉下泪来。可又舍不得闭眼,他好久没有见到过光了。



他是真想再去看看世间的风景的。



老侯爷的声音在他耳侧惊雷般想起,马鞭卡在喉咙上,逼着他看向水面:


“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!配姓顾吗!”


“我看不见!”


头被按进水里,入目还是一片迷糊。水漫进鼻腔,呛得他挣扎起来,头脑却突然清醒了。




他被亲生父亲锻铁一样逼着往前赶,踉踉跄跄,却总算是站起来了。


自此以后,他倒也不太在意周遭的色彩了。


深宫高墙、远疆边塞,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。或许朝堂还要压抑一些,人心暗涌,张牙舞爪,远不及边塞的快活。


他有时甚至会庆幸自己看不分明,好一并将那些人心丑恶隔绝了。



他只要还认得清自己是谁就好了。



世人都道他安定侯只要在一天,大梁就还是安稳平和的。时间久了连顾昀自己都快这般认为了。


他是谁?

他是挑着这大梁的将军,是千万民心,是安定侯。


利箭破空发出唳响,蒸汽轰鸣,带着冰冷的刃狠狠劈向妄图蝉食江山的狂徒。血珠噼里啪啦砸下来,有些落在他脸上,有些裹着尘土,在地上迸出一朵妖冶的花。



他只当是自己是一把烟花,为国为家死于这河山,也算是圆满了。


可是事到临头,凭空冒出一个长庚,一巴掌将他既定的轨道推离了原来的方向。



他到底是谁?

他是挑着这大梁的将军,是千万民心,是安定侯?


都不是。


他看见长庚就站在他面前,一双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个顾昀。


你是顾昀,是顾子熹。


一个吻落在他的鬓边,轻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


顾昀长久以来一直独身行走在或暗或刺目的颜色里,忽然有个人将他自漫天火光中拉回来,自一片沉寂里拉回来,让他再度跌进这个人世间。


夜里会有人为他留一盏小灯,悄悄守在他身旁;有人会为他欢喜为他落泪;有人将自己看得透彻又分明,专注而虔诚。


那些不动声色的温柔体贴,就像一枚石子,砸进生活的深潭,漾起层层水波,经久不息。



大将军疆场驰骋,多年来明枪暗箭不知遇过多少,都照样挺过来了。

当年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没能压垮他,刀剑无眼也没要了他的命。都说将军的心是铁铸的,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。结果到了现在,“长庚”二字却轻易让那颗心敞开了来,露出只予一人的温柔。


他本不是什么娇养的公子哥,这么些年也再没在意过自己一身的伤。

可谁都不是生来如此的。

只要是个人,都会痛。


所以当长庚每每为他一身伤痛而颤抖时,他都后知后觉地砸出一丝半点的甜。先前他还只是没心没肺地笑,让长庚大可不必担心,可一看着那双眼睛,到嘴边的话都囫囵咽了回去——他再混蛋,也不会想要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红了眼眶。



顾昀有时候也在想,自己是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,才能遇见一个长庚。可回过头想想自己少时和着沈易干过的混账事,又觉着自个儿估计过几辈子也都是这般性子,不由得感叹自己当真是幸运。


这么一想,从前的那些煎熬,那些苦痛折磨仿佛都不算什么了。他全当那是为了一点点攒下运气,去遇见一个长庚。



他的长庚。



那个人伸手将他重新拉回这个世间。

灯火莹莹,在长庚脸上投下一片光影,映出他眸中的人影。时隔这么多年,他终于透过那双眸子,再来品味世间百味沉浮。



若说乌尔骨的尽头,有一个顾昀。


而顾昀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,被人撕开一道口子,有人握住了他的手,紧紧地,带着他一步一步迈向光明。那个人就是长庚。


他前辈子没心没肺惯了,唯有一个长庚,带给他的喜怒哀乐那么刻骨铭心。


也唯有一个长庚,带他重新去细看这江山,踏过这山河红尘。



他的世界突然变得多彩起来。


他看过京城新开的兰芽,看过流水行云,看过秋日的满目红霞,也看过冬日雪地里的那一枝红梅。



他不必担心耳目不便扰了兴致。


无论如何,总会有一双手温柔且不由分说地牵住他。



“你扶着我就好。”



温润的吐息打在耳畔,无端地便有些痒意窜上。顾昀没说话,只是笑了笑。远处的光都被他收来盛在了那对小痣里,亮得近乎灼眼。




他顾昀这辈子见过的颜色着实不算多。

湖光山色和着其他的事物胡乱裹了,那算一种。


剩下的,满满地,便全都是那一人了。


是雪地里那个团子,是跟在他身后的稚嫩少年,是初露锋芒的雁王,是担起重任的新帝。



是长庚,是他的长庚。



那是他下半辈子都看不腻的色彩。


是他顾昀,这一生,一腔温柔尽付。
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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